——老柳

五十
王俊凯到天津本是准备大动干戈，结果战事已经停了。左右就那一天的功夫，在来的路上底下人报告说王源只身一人去找霍离守，回来后，霍离守就退了军。
 
王俊凯在车厢内，放在桌上的手握紧，黑色的皮质手套发出摩擦的声音。
【商货火车上有军火残渣，签署通行证出自王源的手，车上运的是岂记通发货物】
“交代下去，商货火车上有军火残渣的事情压下去。”
“是，督军。”
 
 
军务处的哨兵如雕像注视着一个地方，灰土的脸上是连日来的战火烟生，黑色的军靴踩在沙土地上，卷起细小的黄土风尘粘在皮质的鞋跟不再离去，修长的腿迈着坚定的步伐如往日般带着风雨来，王俊凯一身灰蓝军装，身后两列士兵，目光凌凌地走进军务处的大门。站岗的士兵们，土盖住的眼睛细微地移动。
 
易天祥和几位营长站在门口，王源靠着最边，看着王俊凯一步一步朝他走进。
 
还好，还好
他依然风姿卓然，四肢健全。
 
当他们的目光对上时，王俊凯看见了王源秋水的眼睛，噬着一点点笑，藏着一点点怯。黄土漫天的干燥气候中，他站成了一场雨。
 
易天祥拍了拍王俊凯的臂膀：“平安就好。”
“易伯受累了。”王俊凯颔首。
错目王俊凯看向他
“哥……”王源唤了一声。王俊凯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一场重逢，平淡地让人不甘却又十分理所当然。

王俊凯回来后王源便不去指挥部了，在房间里重新当清闲少爷，袁怡儿在中午敲开了他的房门，娇羞地像朵花，但王源无心去看，他紧张着那个房间里热火朝天的讨论，偶尔他甚至能听到从那个房间里王俊凯一两声怒斥，但他知道王俊凯轻易不会发那么大火，所以啊，他的渴望给他造成了幻觉。

“吓着了吧，对不起没想到这遭，让你白担了惊。”王源回过神来对袁怡儿说，这几天忙着前线，一直没顾上她。

袁怡儿懂得怎么去做一个让男人喜欢的女人，她理解地笑，半垂下头，脸侧掉落的一点碎发衬得人很柔和，特意穿了件鹅黄的素淡旗袍。
“国难当头，这都不重要，源二少心里有天下，在怡儿心中是大丈夫。”

王源心里细微地牵动，很久没有人那样去肯定他了，被王俊凯训斥习惯了，如今开始觉得自己去做的事，去插手仿佛真的是错的。

袁怡儿懂得分寸，知道循序渐进，叨唠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去了。

王俊凯在指挥部呆了一整天直到深夜，王源在房间里看着书等到了深夜，空气中还是飘散着硝烟味，而王源竟出奇地想贪婪地更多，最后歪着脑袋靠着沙发睡着了，绿瓦的暖灯光闪了一下。

王俊凯在门外看着房门与地板间泄出的光，抬手开了门，王源是在锁舌轻开的那一瞬间醒的。他闭着眼，等待王俊凯的到来。
很多事儿他习惯了回避就算有许多话抑或是没有话，王俊凯总是在夜里，在独处时，在私下与他说，而私下的王俊凯更容易温柔。

王俊凯抱起他放在床上，盖上被子，替他拧转台灯的开关，灯就灭了。

王俊凯在离去时顿住脚步，低缓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他说。

“我不问你。”
然后没有停留的关上门离去。

王源睁开眼，没懂这句话里的意思，是袁怡儿还是霍离守。对于那场外人看来不可思议的谈判退兵，王俊凯的态度是一句我不问你。

在那场谈判中，王源打开门时窗外的艳阳猝不及防地晃了他的眼睛，霍离守在他身后说
“你会回来的，总有一天。”

王源冷笑不以为然。手扶门扉，脚步抬起。

“王源啊，这场战役的筹码是你。王俊凯一开始就输了。”

“你什么意思？”

“霍离守走进他，脸伸到他耳侧，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颈项。“你的父亲是如何死去的，你亲口问过王俊凯否？”
霍离守站直身子“我是为你退兵的，没关系，那是因为我知道有一天你会自己走向我，你会为我赢来比这多更多的战役，更多的土地，更多的权力，更多的……”

王源砰得摔上门阻隔了霍离守的话。

第二日

王俊凯在整顿军队，外出许久，免不了有异心的小人作祟，虽是战时不长可却耗费了许多弹药。

王源中午去指挥部找王俊凯的时候，里面传来一些言语稍显激烈的声音。

“那列开出去的专列分明有异！督军！”

“我说了，那上面除了货物无可疑物件。”

“可是督军…”

“好了，这事不再说。”

专列？王源记得这几天从天津开出的专列只有他的岂记货物。
细微的鞋子摩擦地面的声音。

“谁。”屋里传来王俊凯的声音。

王源缩了下脖子推门进去。王俊凯看见他眼神示意了一下其他人，便直直走向他“跟我去书房。”

高大的身影盖过来，遮住了王源望向指挥部里的视线。

王俊凯脱掉军装外套，再脱下白手套，随手搭在沙发上。
“我安排了明天中午的专列送你回北平。”

王源垂下眼，“嗯。”

秋水的眼睛，十分戚戚然。

心就软了，王俊凯伸手像不可抑制一样伸向那个玉人儿。

“哥，我想你了。”

王俊凯的手停在空中，继而摸了一下他的头发。荟兮蔚兮的眼底看着他。

“我刚刚听到你们说专列有问题，怎么了？”

王俊凯突然手就顿住了，他还是看着王源，复杂深沉。

“运岂记货物那辆火车出事了你知道吗。”

王源点头。

“嗯，就这些。”

王源看着王俊凯的眼睛，一瞬“那我先回去了。”
“好。”
在转过身后，王源苦笑了一下，王俊凯在有心隐瞒，这种隐瞒与先前的都不同，那是担心而这次是疑心。
一半试探，一半隐瞒
这些用在平日里人心揣测的招数，王俊凯对他做了。

莫不是怕裂冠毁冕，拔本塞源
王源摇摇头，然悲从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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